《爱》堪称《劳儿之劫》的续篇。 沙塔拉这一座爱情之城,回忆之城。在这片荒凉之地走来了旅行者,行走的男人,还有闭着眼睛休息的女人。他们相互间仿佛很陌生,然而在走动中,问询中渐渐地认出了对方,也渐渐忆起了遥远的过去,逝去的沙塔拉。想象中,回忆中的沙塔拉引出了多少诗意和梦想、激发出多少爱的欲望。 《爱》的作者是玛格丽特·杜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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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杜拉斯(1914—1996),法国小说家、剧作家、电影导演,本名玛格丽特·多纳迪厄,出生于印度支那,十八岁后回法国定居。她以电影《广岛之恋》(1959年)和《印度之歌》(1975年)赢得国际声誉,以小说《情人》(1984年)获得当年龚古尔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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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一直喜欢她,他不认为是自己改变了她,他认为是自己选择了她。他爱这个女人,劳拉·瓦莱里,这个近在他身边的安静存在,这个站着的睡美人,这个使他在遗忘和重逢之间来来往往的经常的消隐,他时而遗忘时而重逢的是她的金黄色头发,是她睡醒后也从不见有所改变的丝质身体,是他称作柔情、他妻子的柔情的这种恒定且沉静的潜在性。
旅行者问: “天亮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听见有声音说: “有一会儿时间她会目眩。然后她开始看我。分辨出沙和海,然后是海和光,然后是她的身体和我的身体。然后她分离出夜的寒冷并把它给我。再然后她将听到动静,您知道?……上帝的动静?……上帝,这玩意儿?……” 他们沉默了。他们一起守望者天外的黎明冉冉升起。
“是白天的亮光打开了她的双眼,您不知道吗?”“她看见了?”“没有,她什么也没看见。”“她会一直这样待到太阳出来。”“天亮了会怎么样?”“有一瞬间她会失明。随后她会重新看见我。重新分辨出沙和海,然后是海和天,然后是她的身体和我的身体。再往后他会将寒冷和黑夜分开,把寒冷给我。……”
她的身上散发着沙子和盐的味道,风暴染黑了她的双眼。
他可能已猜到,她的故事短暂而悲剧:总带着一副无知觉的面孔,和那些早夭的,因而无须见证更多生活的人一样,可道义上,爱她,事实证明,比他对快乐的悟性和自然的欲望更强烈。这欲望一开始便使他相信,自己直觉的预感并不准确。
被穿透时,她有时会产生这种极其强烈的幻想,仿佛拖曳他通过自己那毛发浓密的入口,便能永远将他锁在体内,无人能够侵犯;便可令他溶解在自己的精子中而退化至胚胎的模样,变成自己的孩子。由此,一旦令她受孕,他将停止存在。
梦 中 我和你一样承担着 黑色的永世别离。 哭泣有何益?还是把手伸给我, 答应我,你还会来到梦里。 我和你,如同悲哀和悲哀相遇…… 我和你,在人世间不会再团聚。 但愿子夜时分,你能够 穿过星群把问候向我传递。 1946年2 月15 日
第一只短歌 庆祝神秘的不遇, 显得多么空洞孤单, 没有声的字, 没有发的言。 没有交流的目光, 不知去向的视线。 只有泪珠儿欢畅, 可以不住地流淌。 莫斯科郊外的野蔷薇呀, 不知为什么……咳! 将来人们会把这一切 都说成是不朽的爱。 1956年
沙塔拉的寂静今夜响声入耳,它在叫喊,它在爆裂,他们倾听着这一寂静,追踪着它最隐秘的起伏。
一个男人。 他站着,他看着:沙滩,大海。 大海低潮,波澜不兴,季节无定,时间缓滞。 那男人站在沙滩上的一条木板路上。 他穿着深色衣服。面部清晰可辨。 他的眼中熠熠生辉。 他一动不动。他看着。 大海,沙滩,零落的水洼,平静的水面。
她认出了沙塔拉,不断地认出它,或者因为她很久以前认识,或者因为她前一天认识,却没有从沙塔拉发回的可资证明的证据,每一次子弹打过去弹孔总是一成不变,她孤单,她开始更少地认出,然后是别样地认出,她开始日复一日、一步一步地回归她对沙塔拉的无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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