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经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自秦以后形成“儒道互补”的格局。儒家传统与道家传统都源远流长,不仅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的历史,而且继续影响着我们的现在和将来。儒家传统与道家传统的延续,都离不开其具有原创性的经典。儒家的经典是《五经》、《四书》,道家以及道教的经典则是《老子》、《庄子》和《列子》等书。《老子》又称《道德经》,是道家学派的开山之作,也是道教所尊奉的“第一经典”。其影响又不仅在于道家和道教,它是中国文化在世界历史的“轴心时期”产生的一部伟大经典,它是中华民族的,也是中华民族所贡献于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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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注释]
“道”,《说文》云:“道,所行道也。”“道”字的本义是道路,其引申义是道理、规律、原则。“道可道”的第一个“道”字,即是指人们一般所说的道理、规律、原则。第二个“道”字的意思是言说,如《论语?宪问》中“夫子自道也”的“道”。作为老子哲学的最高范畴的“道”,不是人们一般所说的道理、规律、原则,而是“常道”,即恒常之“道”。《韩非子?解老》篇云:“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道者,万物之所以成也。”“夫物之一存一亡,乍死乍生,初盛而后衰者,不可谓常;唯夫与天地之剖判也俱生,至天地之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谓常。”老予的恒常之“道”,不仅“与天地之剖判也俱生”,而且如《老子》二十五章所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它在天地产生之前就已混然存在了。恒常之“道”是天地万物的总根源和总根据,即世界的本原。老予认为,恒常之“道”是不可“道”,即不可言说的。
“常道”之“常”,以及后面的“常名”、“常无”、“常有”等“常”字,马王堆帛书本写为“恒”,注家认为“常”是为避汉孝文帝刘恒讳而改。《庄子?天下》篇述老子之学为“建之以常无有”,《韩非子?解老》篇引《老子》日“道之可道,非常道也”,且对“常”多有解释和发挥。《说文》云:“恒,常也。“恒”与“常”义同而通用,今保留诸传本“常”字之旧,以下“恒”、“常”的异文不另加注。
“名可名”,第一个“名”是指名词概念;第二个“名”是名的动词用法,即用名词概念来称谓、表达。“常名”是用来指称“常道”的。老子认为,“常名”不可用名词概念来表达。《老子》二十五章云:“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强为之名日大。”恒常之“道”在老子的思想中本是一种不可言说、不可用名词概念来表达的“意”(意思或思想),但这种“意”只有见诸文字才能成为后人可读的《老子》书,所以只好“字之日道,强为之名日大”,“言道德之意”而“强”为之“著书”(《史记?老子列传》)。《老子》书的文字是“言”,老子想要表达的思想是“意”。《易传?系辞上》云:“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读《老子》书,不能把其中的“言”读死,而要读活,体会其“言”外之“意”。
“万物之始”,据马王堆帛书本改。王弼本作“天地之始”,但王弼注云:“凡有皆始于无,故未形无名之时,则为万物之始。”可见王弼本原亦作“万物之始”。
“无名”和“有名”都是指“道”,也就是说,“道”是无名和有名的统一。《说文》云:“始”女之初也。母,牧也。从女,象怀子形,一日象乳子也。“万物之始”是指万物产生之前“道”的浑沌状态,此为“无名”;“万物之母”则是“道”孕育、产生、养育万物,此为“有名”。《老子》三十二章:“道常无名”;四十一章:“道始无名”;四十章:“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比“有”更根本,但“无”并非绝对的空无,而是还有“有”的属性,“道”是“无”和“有”的统一,所以能孕育、产生、养育万物。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或可断句为“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常无”和“常有”都是指“道”。高亨《老子正诂》云:“常无欲以观其妙,犹云欲以‘常无’观其妙也。常有欲以观其徼,犹云欲以‘常有’观其徼也。因特重‘常无’与‘常有’,故提在句首。”《庄子?天下》篇述老子之学“建之以常无有”,“常无有”即“常无”与“常有”的省文。
“观”,一种直觉的认识,即观照、体认。“妙”,奥妙。“徼”,循行,边际。《说文》:“徼,循也”,“循,行也”。吴澄《道德真经注》:“徼者,犹言边际之处,孟子所谓端是也。…“道”之奥妙本是无形无际的,但其运行也有微渺的边际、理路,此为万物由以产生的端倪,这要从“道”的“常无”与“常有”中去体认。
马王堆帛书本“常无”与“常有”句,“欲”字属上读,作:“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
“此两者”,指“常无”与“常有”。“同出而异名”,同出于“道”而名称不同。
“玄”,玄妙,幽深不可测。“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马王堆帛书本作“此两者同出,异名同谓”。
“众妙之门”,一切玄妙变化的总门、总根源。《老子》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玄牝”是指天地万物之母,“玄牝之门”也就是“众妙之门”,意谓“道”是天地万物的总根源。
[译文]
道,如果可以言说,那它就不是恒常之“道”;名,如果可以用名词概念来表达,那它就不是恒常之“名”。
无名,乃是万物未生之时的原始;有名,则是生养万物的母亲。
所以,要从常无中去体认“道”的奥妙,也要从常有中去体认“道”生养万物的端倪。
常无与常有,二者同出于“道”而名称相异,同可以说是“玄”。“道”是玄而又玄的,它是一切玄妙变化的总门。
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 [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 (辞)[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注释]
“恶”,与美对言,即丑。“已”,通“矣”。马王堆帛书本和郭店竹简本“恶”前无“斯”字。
“不善”,与善对言,即恶。马王堆帛书本此两句作“皆知善,斯不善矣”,郭店竹简本作“皆知善,此其不善已”。
“有无相生”,此与《老子》四十章“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不同,“有生于无”是从宇宙的最根本处说,“有无相生”以及后面的“难易相成”等是从万物产生后各种对立面的相互对待和转化而言。此章对关丑、善恶、有无、难易等的论述,表达了对立统一、矛盾普遍性的辩证法思想。马王堆帛书本和郭店竹简本“有无相生”作“有无之相生也”,后面的“难易相成……音声相和”亦同此句式,有“之”字、“也”字。
“形”,据河上公本、傅奕本改。马王堆帛书本此字写为“刑”,郭店竹简本写为“型”。“刑”、“型”均通“形”。此处“形”谓长短相比较而显其形的长短。
“高下相倾”,谓高下相比较而成其高下。“倾”是高下之间的倾斜。马王堆帛书本和郭店竹简本“倾”作“盈”,意为充盈、包容。
“音”与“声”,古人用时有区别。《礼记?乐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任继愈《老子新译》:“简单的发音叫做‘声’。声的组合,成为音乐节奏的,叫做‘音’。”“音声相和”,谓不同的声音相附和。
“前后相随”,马王堆帛书本和郭店竹简本“前”作“先”,帛书本在“先后之相随”后有“恒也”。
“圣人”,理想人物,先秦各家都把理想人物称为“圣人”,但各家的理想有所不同,此处是指道家所理想的人物,即得“道”者,有“上德”的人。
“无为”,因顺自然,不妄为,不做违反自然之事。“无为”是老子哲学的重要范畴和根本价值主张。《老子》三十七章:“道常无为也,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三章:“为无为则无不治。”四十八章:“无为而无不为。”五十七章:“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不言之教”,不用言辞的教化,即不发号施令,不以名教、法令治国。此与儒家的以名教治国和法家的以法令治国相反。
“不始”,王弼本作“不辞”,傅奕本、敦煌本作“不为始”,马王堆帛书本和郭店竹简本作“弗始”,“弗”与“不”通。郭沂《郭店竹简与先秦学术思想》说:“在郭店简中,‘始’和‘辞’皆写为‘台’。此‘台’到底读为‘始’,还是‘辞’,抑或其他字,主要依文义而定……在此处,本应读为‘始’,而王本却误读为‘辞’。”“万物作焉而不始”,谓圣人顺应万事万物的自然生长,不在自然之先而为其创始。《老子》六十七章云:“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日慈,二日俭,三日不敢为天下先。…‘不始”即不为天下先。
“生而不有”,此四字涉《老子》五十一章文字而衍。“生”谓产生万物,圣人并无产生万物的功能。敦煌本、遂州碑本无此四字,帛书本和竹简本亦无,今据删。
“为而不恃”,有所作为而不自恃其力。
“不去”,谓其功绩不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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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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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就不是这样看权力的。老子和庄子都以道为本,都相信在所有现象变化之后有一套自然的规律,为其真宰;也都相信,最重要的是明了道的存在,追索道的规律。但两人的相同之处也就到此为止。
庄子的学说,问比答更重要,有些根本的问题,是不能回答的。一旦回答了,那答案就必然将原本无形的强解为有形;也就将原本无常的改写成有常。
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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