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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文詅痴

舞文詅痴
作者:黄恽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出版年:2017-02
ISBN:9787506094092
行业:其它
浏览数:8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了众多人和书的野史掌故,有料有趣。有鲁迅、张爱玲、俞平伯等名人的故事,也有《古文观止》《许宝蘅日记》《郑孝胥日记》等书的故事。所引材料视角独特,且多为学界所未见或忽略。书分两辑。上辑“如梦记”讲人的故事,人生如梦,一鳞半爪,片言只语,都是碎片。下辑“烟云录”讲书 的故事,书的得失生灭,于人更是烟云过眼。本书不仅可为研究者提供新的史料和视角,也可供普通读者细细体味民国的丰富与驳杂。

陈衡哲与胡适,景宋与鲁迅到底有无暧昧关系?

温源宁与胡适,胡山源与鲁迅,徐悲鸿与刘海粟到底有何恩怨?

陈白尘因何被枪击,李根源为何被刺杀,文乘死于何因?

张爱玲、张充和、苏青这些名媛们又有何故事?

作者并未对书中撷取的人物作过多的情感渲染,只是用真实的史料以及旧时报纸的报道,挖掘出一个个有趣的故事。

黄恽是著名的掌故学家,长期致力于江浙一带文化历史的钩沉发掘,对于民国时期各个方面的掌故,十分熟悉。尤其擅长在民国小报上挖掘细节。书中有颇多鲜为人知的野史掌故。

黄恽也是著名的收藏家,收罗了大量民国书籍和报刊,所引述资料多为学界所未见或所忽略的,可为研究者提供新的角度和参考。

黄恽的写作,当然和所谓的“民国热”有关。然而,他的作品却与流行趋势有很大不同。当代写民国的文史作家,将民国描绘成某种黄金世界,什么政治自由啦,思想多元啦,知识分子风骨啦……好一点的是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以古讽今,差一些的则是完全不懂历史。而黄恽认为,民国其实是个很糟的年代,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战乱不断。因此,他写民国掌故,尽量不加饰伪,做到主观的客观。拒绝非此即彼的幼稚立场,拒绝将人物脸谱化,这实际是一种成熟的史观,高出当下所谓“民国小清新”的水平不可以道里计。 ——韩戍

(黄恽)更高一筹的除了境界,更是史料。黄恽长期浸淫于小报之中,饱览各种史料。因此,他写作的素材都是前人从未提及的独家段子,读来感觉特别新鲜。我们当代很多文史作者,借助网络资源便利的东风,写的历史基本剪刀糨糊式,即材料多来自百度百科和畅销传记,没有一点新的文献贡献。做个不恰当的比喻,那些作品就像嚼烂了的口香糖,没有任何味道。然而,黄恽却能从旧报纸中源源不断地提供新材料,都能做到有所创获。 ——韩戍

黄恽作品继承的,实际是中国文史写作中说掌故的传统。晚清民国时期,有很多热衷于讲故事、说段子、说掌故的老辈,通过各种随笔、札记来记录掌故、品评人事,许多已经成为经典之作。近三十年来,由于历史学的专业化,学院派知识分子侧重于论说一路,将这种掌故传统贬低为水平较低的“讲故事”而不屑一顾。但是,论说难免流于空疏,掌故则是实的。稗官野史不但可以补正史之缺,挖掘新史料,更是直观了解当时的政治、法律、文化和风土人情不可缺少的手段。这种掌故的传统应该在当代得到很好的继承,甚至有发扬光大的必要。然而,据目力所及,目前致力于这种掌故写作的,黄恽或许算是孤例。(韩戍)

黄恽是一位文史基础扎实、文风硬朗坚定,观点鲜明犀利,但也并不是那种顽固悭吝,自以为手中有几本民国“秘笈”,就容不得他人意见的“专家”嘴脸。这样的研究者,当然值得交流;这样的研究者,当然值得交往。

——肖伊绯

“史料派”写法已经是当今书话体写作的主流,而且也正在成为民国史读物的写作主流,这样的写作实际上是在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新史料”或“二手史料”。 “史料派”的追求是“去伪存真”,“印象派”的追求是“形象生动”。“史料派”最终要向朴学传统靠拢,热衷于原始史料的整理与校订。“印象派”最后则要向文学传统靠拢,小说、影视剧本是其高级形式。无可否认,“民国热”正向着这两个维度各自发展;显然,黄恽身上是更有着朴学传统与追求。

——肖伊绯

我发现民国是个很糟的时代,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战乱不断,仅仅是知识分子的地位相较1949年之后,比较高些。这还是因为清朝的传统的延续,民国很多好的,都是清朝的遗留。就拿知识分子来说吧,清朝举人可以做官,可以不受刑责,可以免于赋税,这就造成民众心理上的高贵,于是到民国,知识分子在民众心目中,斯文一脉,还是高看一眼。教授、学者自然有了更多的发展空间,当后来知识分子的空间被极度压缩之后,我们看民国,忽然就惊异了,其实追根溯源,不过是清朝士大夫特权的余光而已。

——黄恽

我们谈民国、民国热,都不是学术研究,而是作杂文,借古讽今,这个风气,如今有愈演愈烈的情况,我越读民国书籍和报刊,越觉得民国热的可悲,可悲的是每况愈下的知识分子地位,造成一种怀恋,美化了当年。说实在的,人性是不变的,民国知识分子的毛病,我们这个时代也有,民国知识分子的优点,我们这个时代也有,只是当年比较容易受关注,如今湮没在人海之中,不被觉察。

——黄恽

我想写民国掌故,尽量不加伪饰地写民国的人和事,希望大家看到和我们一样的人和事,甚至猥琐可笑,并非很多人笔下的那么伟大崇高。在我的笔下,我尽量少作赞誉,做到主观的客观。——黄恽

黄恽是细心的读书人,他既擅长在手边琐碎的资料中进行剥丝抽茧的功夫,亦尤其善于在故纸堆中发现问题。

——现代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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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黄恽 ,苏州人, 1966年生,供职于苏州杂志社,藏书家、文史学者,尤以研究民国文史最为擅长。著有随笔集《蠹痕散辑》(上海远东出版社,2008年),文史集《古香异色》(海豚出版社,2012年)、《秋水马蹄》(金城出版社,2013)、《燕居道古》(新星出版社,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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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自序

上辑 如梦记

1927 年苏州易帜中申听禅的遭遇 / 003

陈衡哲轶事二题 / 014

李金发对周作人的隔膜 / 028

阿部淑子与周作人 / 031

联萼坊李、童露水缘 / 034

陶其情《矛盾集》中的巴金 / 037

不够知己:温源宁与胡适交恶内幕 / 045

故纸堆:节日里的作家 / 051

别了,梁实秋教授 / 059

从一次笔战看徐悲鸿和刘海粟的恩怨 / 064

苏州美专的女模特儿 / 073

张充和北大入学记 / 078

1935 年:吕叔湘的转折年 / 082

不幸而“言”中:言慧珠在苏州 / 085

高长虹谈他与景宋的交往 / 088

鲁迅和谢六逸 / 093

胡山源与鲁迅:没有交集,但有怨艾 / 096

徐懋庸:鲁迅该骂 / 101

给鲁迅照相的雪怀照相馆 / 106

云南龙云时期的一桩文字狱:李长之被驱逐 / 109

金性尧谈苏青 / 113

北京《中华周报》中的张爱玲的消息 / 116

惊鸿一瞥:俞平伯的留学生活 / 120

李辰冬剽窃俞平伯疑云 / 130

刺杀李根源 / 135

失去了儿子的刘文典 / 147

远去的董鼎山 / 152

陈白尘被枪击事件 / 157

民国苏州的首届集体婚礼 / 164

清末苏州名妓金凤 / 175

沙曼翁以诚待友 / 178

沈三白的胞弟启堂 / 181

曲园女弟子张贞竹 / 186

《李超琼日记》五题 / 192

汪异三吃河豚 / 212

文乘之死 / 216

下辑 烟云录

徐枋与汤斌 / 223

从《林则徐日记》看清朝中期的通信方式 / 228

《纯常子枝语》的稿本 / 234

邓邦述与“三李堂” / 238

曾国藩家书论方苞 / 241

《许宝蘅日记》中的宣统故事 / 245

许宝蘅与《读书堂西征随笔》 / 249

吕思勉谈《古文观止》 / 253

翻译家项星耀的少作 / 256

俞平伯的诗 顾颉刚的手 / 261

夏承焘评陈寅恪《评〈长恨歌〉》 / 267

文育山房买签名本《人之窝》记 / 273

《狂欢之夜》的《奔》 / 276

彭子冈的一篇少作 / 280

“汪原放君已经成了古人了……” / 284

王文濡与苏州毓元学堂 / 287

《郑孝胥日记》所记商务印书馆清退日股 / 291

自序

这是一本我新编的掌故小品集,命名为《舞文詅痴》。

我本是不会写文章的人(当然,没有人生来就会写文章),却慢慢弄成以编文章和写文章为生,真是做梦也没有梦到,却

也欢喜赞叹,认作我人生不易之轨迹。怎么办?学着写。十余年来,埋头读书写作,一写就写了很多,承编者、读者不弃,至今已问世六册,这是第七册了。北齐颜之推 《颜氏家训•文章》说:“吾见世人,至无才思,自谓清华,流布丑拙,亦以众矣,江南号为詅痴符。”才思有无,丑拙与否,还俟读者品评。

且再作一回詅痴符吧。

书分两辑,上辑如梦记,下辑烟云录。如梦记所收文章,都是讲人的故事,一鳞半爪,片言只语,都是碎片。人生如梦,

可不是么?烟云录所收文章,都是讲书的故事,书的得失生灭,于人更是烟云过眼,在此撷取云霞一片而已。

高长虹谈他与景宋的交往

高长虹写于1940 年,刊于当年9 月1 日《国民公报• 星期增刊》的《一点回忆:关于鲁迅和我》一文,有专节谈到他和景宋的交往,这也是他所有文字中直面这一段人生,并谈得最耐心而详细的:

一天的晚上,我到了鲁迅那里,他正在编辑《莽原》,从抽屉里拿出一篇稿子来给我看,问我写得怎样,可不可以修改发表。《莽原》的编辑责任是完全由鲁迅担负的,不过他时常把外面投来的稿子先给我看。我看了那篇稿子觉得写得很好,赞成发表出去。他说作者是女师大的学生,我们都说,女子能有这样大胆的思想,是很不容易的了。以后还继续写稿子来,此人就是景宋。我那时候有一本诗集,是同《狂飙周刊》一时出版的。一天接到一封信,附了邮票,是买这本诗集的,这人正是景宋。因此我们就通起信来。前后通了有八九次信,可是并没有见面,那时我仿佛觉得鲁迅与景宋的感情是很好的。因为女师大的风潮,常有学生到鲁迅那里。后来我在鲁迅那里同景宋见过一次面,可是并没有谈话。此后连通信也间断了。以后人们所传说的什么什么,事实的经过却只是这样的简单。景宋所留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副长大的身裁。她的信保留在我的记忆中的,是她说她的性格很矛盾,仿佛中山先生是那样的性格。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可是这种朴素的通信也许就造成鲁迅同我伤感情的第二次原因了。我对于当时思想界那种只说不做的缺点,在通信中也是讲到的。后来我问了有麟,景宋在鲁迅家里的厮熟情形,我决定了停止与景宋的通信,并且认为这种办法是完全正确的。

这段文字其实说了他和景宋关系的四个阶段:知道并赏识景宋的文字;两人通信;两人在鲁迅家里见面;两人断绝通信。

1925 年前后(笔者按:《鲁迅日记》1924 年12 月10 日高长虹到鲁迅家里拜访),鲁迅办《莽原》时,高长虹和鲁迅互动频繁,鲁迅很赏识高长虹,主要是高长虹的思想在某些方面和鲁迅相当契合,如受尼采影响这一面。高长虹的见识也很不错,譬如这次,鲁迅和高长虹都激赏景宋的文章,认为:女子能有这样大胆的思想,是很不容易的。景宋的这篇稿子大概是《莽原》

周刊的第五期上的《怀疑》一文。随后,高长虹得意了一番,景宋竟主动和他联系,要买他的诗集,这本诗集高长虹没说是哪本,只说是“同《狂飙周刊》一同出版的”。这本诗集应该是《精神与爱的女神》,1925 年3月出版。景宋写信给他,要买此书,并且对他的才华表示赞赏,于是两人通起信来,一来一去,高长虹说通了八九次信( 笔者按:这些信件没有保存下来,景宋那边大概自己销毁了),虽然未见过面,但多少已经熟悉,譬如景宋在信中谈起她的性格,说明两人谈得已经有点深度了。这是第二个阶段。

第三个阶段是两人在鲁迅家里见了面(《鲁迅日记》记载当为1925 年7 月19 日),大概是鲁迅在旁边吧,两人没有谈话,

景宋给高长虹留下的第一个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就是身材高大。说到这里,高长虹突然插入一句话,这句话值得注意: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单纯看,这句话的表达不清楚,但联系上下文,则就能明白,高长虹是在说自己的狂想,属于青年时代的狂想,别人要加以原谅,即包括鲁迅在内。那么,是什么狂想呢?即对于景宋的单相思也。

说起来,这单相思也怪不得他。因为鲁迅是有老婆的,景宋和鲁迅属于师生,高长虹未必会想到别的方面,所以追景宋也合情合理,虽然景宋早已心有所属也。高长虹其实不明白景宋和鲁迅两人之间的真实情况,于是就有了向荆有麟打听内情一事,待知道“景宋在鲁迅家里的厮熟情形”,高长虹才知道自己无份,及时悬崖勒马,断绝通信了。

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这句话,是高长虹谈他与景宋关系的文眼,不能轻易跳过的。

在断绝通信之前,自然有斩断情丝一节。斩断情丝是痛苦的,这段时间高长虹在上文叙述中省略了,却很有故事可说。略举数例,25 年11 月,高长虹在《狂飙周刊》发表诗《给——》,把鲁迅比作黑夜,景宋则是月亮,自己呢,是太阳。结果倒被

鲁迅捡了个便宜:黑夜当然和月亮在一起的,太阳是真的无份。这是高长虹失察,也是始料不及的。于是最后只能悻悻地说:“月

儿我交给他了,我交给夜去消受。夜是阴冷黑暗。”这首诗是已经知道鲁、许师生恋之后,为抚平自己伤痛而写的。

在这件事发生中,还发生过一件事,即鲁迅不让一些青年们进他的房间,只在客厅接待,引起了青年们的不满。高长虹

在文章中回忆说:

到这年的秋天,鲁迅就病起来了。一天,尚钺到我的住所来说,鲁迅家里开了一间客厅出来,他却被请在客厅里了,所以他很生气。我只几天没有看见鲁迅,觉得很奇怪。我去看时,不料也被挡在客厅里……一直到他病好之后,才恢复了原状。

据鲁迅在《两地书》中说:“我竟从不疑及亥倩之流(笔者按:指章衣萍) 到我这里来是在侦察我,并且今天才知道我有时请他们客厅里坐,他们也不高兴,说我在屋里藏了月亮,不容他们进去了。”青年人怀疑景宋在内室服侍鲁迅,他们来了,躲着不见,所以不高兴。高长虹的说法似乎认为与鲁迅生病有关,因为“病好之后,才恢复了原状”。不过,也不排除景宋在鲁迅病中服侍鲁迅的可能性,毕竟关系还没明朗,鲁迅需要照顾到景宋的面子,不让外

人看到,很好理解的。

说青年人是在侦察鲁迅,也不尽然。毕竟很多年轻人还没结婚,甚至还没恋爱,对男女之爱很好奇,特别是他们的导师鲁迅的师生恋,这好奇心不应受到责备,而在恋爱中的鲁迅,自然不愿被外人打扰,也是当然的事,至于高长虹竟然插上一脚,恋爱中的男人又岂能忍受?鲁迅也不例外,他在通信中把这些青年都骂作“坏人”,悻悻之态可见。

高长虹在1940 年写的回忆鲁迅的文章,这样谈他和景宋之间的交往,还是比较坦诚的。

别了,梁实秋教授

说梁实秋英文不好,任谁都不信,兴许还会被人骂成白痴。大家知道,梁实秋出身清华留美学校,在美国哈佛大学受教于白璧德教授,回国后又在山东大学任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抗战时,梁实秋又是国立编译馆翻译委员会主任委员,他还是《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者,《远东英汉大辞典》的主编人,怎么说也不能说他英文不好。

然而,北京大学学生一度曾认定梁实秋英文不好,而联合起来要把他赶下讲台,把他搞得相当狼狈。这是关于梁实秋的一点掌故,发生在1934 年北大新学年开学初。

1934 年9 月,梁实秋被时任北大文学院院长的胡适从青岛山东大学聘请到北京大学任英文教授,具体讲授英国文学史和

英文诗歌这两门课程。自1933 年9 月,外国语言文学系主任温源宁离职后,北京大学的外文系主任一职一直没有专任,先是由蒋梦麟校长自兼,半年后又由胡适兼代。这年9 月,新开学的北大学生,得悉胡适帮他们聘到了山东大学的外文系主任梁实秋任该系教授,他不但出身清华,留学美国哈佛,还是一位鼎鼎大名的新月派文人,他对骂人甚有研究,曾化名秋郎出版《骂人的艺术》。这样的一位教授,自然使北大学生充满了期待。开学之初,梁实秋登台讲课,果然引起了北大学生的好奇,教室里一下聚集了一百多号人前来听讲,可谓盛况。胡适听说了,放下一颗心。胡适与梁实秋是旧交,办《新月》月刊,两人互动更多。这次聘请梁实秋到北大任教,胡适曾在家设宴为他洗尘,以表欢迎。梁实秋的学问与见识,胡适知道得很清楚,哪会有错?

然而,很快的,北大学生对梁实秋的课就有了诸多不满。

据《梁实秋在北大》(署名BF,见于《大学新闻周报》第一卷第一期)一文说:

首先梁先生来上课时用中国官话讲解英国文学史,就引起英文系同学的不满意。据学校当局说:这是为普遍起见,所以梁先生之不用英语讲解英文,好像是为了顾全别系的同学也得有个机会受梁先生的教。并且还有人例举周作人先生之讲日本文学史不用日本语,就是先例。其实据同学们多方的探察,才知梁先生虽然满腹文章,号称精通英文文学者,他实在是不能用英语讲授,所以英文系二年级的同学们于听觉的训练上就失掉了一个机会!这还是其一,梁实秋对学生的态度,也使曾受教于纯用英语上课的温源宁的外文系学生失望。

第一堂英国文学史,他(梁实秋)就向同学先述他的态度。他的大意谓:“我向大家讲这门课程,其材料的来源我不告诉大家。假如你们有看书看得多者,知道这是从何处节取来的,也没多大关系,总之,我就照着这样讲下去。”……后来梁先生上英文诗的课堂,又宣明他的态度,他说:“我教你们读诗,就是读诗而已。至于诗的内容,诗的音调,如何去鉴赏,我都不照(教?)。”像梁先生这样大的口气,同学们如何受得!英文系二年级的同学们不干了,他们必须赶这个梁实秋走路,如果他不走,就不惜罢课。经过商议,同学们给梁实秋写了一封英文的“哀的美敦书”,这里翻译成中文:

梁教授:

从你上周二、上周三的演讲来看,你对文学和诗歌研究的态度我们难以接受。为了避免咱们之间的争论,我们决定不再多说了,再见,梁先生。这是我们对你的最后通牒。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你不信我们的话,我们将罢课抗议。

英语系二年级

这封信要言不烦,写得相当直接干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同时,大家又在讲堂上贴出通知,凡是梁实秋来上课,我

们一律罢课。梁实秋年少气盛,接到这封来者不善的哀的美敦书后,二话不说,马上“自行解任退聘”,并把这封气势汹汹的信拿到胡适面前。

文学院院长胡适哪能坐视眼下发生的事情,梁实秋是自己聘请来的,又是自己的朋友,不到一个月就被学生莫名其妙地赶走,攸关自己的颜面,更是对胡适权威的公然挑战。第二天,文学院揭示处贴出一张布告,乃是对学生驱梁作出的反应,布告署名胡适,还盖上了印章。

各系学生:

对于课程、学业,如有意见,均可由个人签名负责向院长及系主任陈述。倘有用匿名函件,攻讦教员或用匿名揭帖,鼓动罢班者,一经查实,定行严惩。

胡适

胡适随即召集英文系二年级全体同学谈话,要他们推出五个代表,进行磋商。胡适脸色严峻地追问:这封信是谁写的?

是我们全体同学的意思。胡适一听是大家的意思,随即放下紧张的情绪,问大家原因。知道大家对梁实秋的不满后,胡适“态度和平了,向大家鼓励一番”,然后,胡适向大家保证:梁实秋教授的英文水平极佳,大家肯定误会了。要梁教授用英文上课,完全没问题。不过,你们必须释放善意,让梁教授放弃辞职的念头,回任英文系教授。

胡适拿出“一张辞意婉转的条子,要五代表签字,五代表把字签了,意在要梁先生回任”。就这样,这次驱梁事件和平结束。

梁实秋戒慎恐惧,改变了此前对北大学生的态度,改用英文上课,终于重新赢得了北大学生的尊重,胡适也在不久之后,

任梁实秋为外国语言文学系主任。此事《胡适日记》只字不载,只有9 月17 日,梁实秋约吃饭的记载。联系学生致梁信“上周二、上周三”的内容,据此分析,梁实秋约吃饭应该就是为这个事情,而学生对梁实秋的不满就发生在9 月的上中旬。

这个故事,刊于当年10 月5 日的《大学新闻周报》,题目是《梁实秋在北大》,还有两个副题:

来哉!新月派文人底桂冠够多么漂亮!

险矣!一封匿名信,同学们要请他farewell !

从“来哉”一词来看,这位作者大概来自江南。

(感谢宋希於先生为我翻译了上文所引的北大学生致梁实秋英文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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