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泳装的漂亮小妞、冰淇淋的包装纸、一管管的防晒乳液、红色的飞盘在空中咻来咻去。这是梦里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他闻得到它的奇和美,彷佛他的一部分已经知道自己超越了现实界限之外。一开始静默无声,是无语的静默,只有拍岸的浪和扑打着旗帜与遮阳伞的风。哪里的收音机放送起流行歌曲,一个女声在唱:“做我的宝贝,做我的宝贝,做我的宝贝吧!”……游走在生命边缘的潦倒诗人威利,身边只剩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先生。
虽然他只能靠四条腿走路,不会说话,但他可以思想。这一对人与狗就像唐吉诃德和桑丘·潘萨一般,在生命快走到尽头时,经历了一场最后的大冒险,一起走向地图的那一方,迎接最终时刻的来临,并且期待在那个被称为“汀泊渡”的另一个世界相会……
......(更多)
保罗·奥斯特(Paul Auster),集小说家、诗人、剧作家、译者、电影导演等多重身份于一身,被视为是美国当代最勇于创新的小说家之一。1947年生于新泽西州的纽渥克市。在哥伦比亚大学念英文暨比较文学系,并获同校硕士学位。年轻时过着漂泊无定的生活,不断尝试各种工作,甚至曾参加舞团的排练,只为了“观看男男女女在空间中移动让他充满了陶醉感”。
他早年的创作一直深受一些法国诗人及剧作家的影响,而《纽约三部曲》(The New York Trilogy)则是他重新回美国文学传统的转折点。1990年他获美国文学与艺术学院所颁发“莫顿‧道文‧萨伯奖”;1991年以《机缘乐章》获国际笔会福克纳文学奖提名;1993年以《巨兽》获法国麦迪西文学大奖。他的诗作与散文并均获得“艺术基金”的奖助。作品除《瓦提哥先生》、《月宫》、《没落之乡》等小说外,还包括回忆录《孤独及其所创造的》、评论集《饥渴的艺术》及诗集《烟灭》。作品已被译成二十多国语文。
90年代起,奥斯特并积极参与电影工作,除为华裔名导演王颖编写『烟』的剧本(《烟》于一九九五年的柏林影展中赢得银熊奖特别评审团大奖、国际影评人奖及观众票选最佳影片奖),并与王颖合导了《面有忧色》(Blue In The Face)。1998年他更独立执导《桥上的露露》,他受蜜拉索维诺等演员的称许。他并且获选为97年戛纳影展的评审委员。目前与妻儿定居于纽约布鲁克林区。
2004年,《神谕之夜》(Oracle Night)在美国出版。
2006年10月20日,在西班牙北部城市奥维多获颁阿斯图里亚斯王子文学奖。
......(更多)
......(更多)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差别的话,这种差别更多的出于截然相反的世界观,而不是因为个人恩怨。经过了那些苦难,古尔维治夫人明白这个世界总会和她过不去,因而她逆来顺受,尽她所能去避免受到伤害。威利同样知道世界会找他的麻烦,但他和妈妈不同,他毫不迟疑的反击到底。它们的区别不在于一个是悲观主义而一个是乐观主义,他们的区别在于一个人的悲观主义导致了懦弱,而另一个的悲观主义使之粗暴地蔑视一切。一个退缩,而另一个鞭打;一个循规蹈矩,而另一个桀骜不驯。
当一条狗把脑袋埋在垃圾堆里的时候,他也会体验到令人陶醉的眩晕(吗?)就像一个男人把鼻子紧紧贴在女人的脖子上,闻到九十美元一盎司的法国香水味时那样。
在他十二岁,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他就建立了自己的人生观:拥抱每一种遇到的困难。生活越不幸,就越能触及真理、触及存在的坚实核心。还能有什么比在十二岁生日过后不到六个星期就失去老爹更糟糕的呢?你一下就被定义为一个悲剧人物,连加入幻想和无病呻吟的普通生活都没有资格,取而代之的是受难者的光环。
要是一个家仍然让你感到不安全,要是你渴望寻求庇护的地方仍然把你当成一个需要驱逐出去的人,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把灵魂关在黑暗的箱子里是不对的。尽管在你死后人们会这么做,但只要你还或者,只要你还有一丁点希望,你就不应该这样屈辱地对待自己,对待世界上所有圣洁的一切。活着意味着呼吸,呼吸意味着流通的空气,而流通的空气则意味着除了马里兰州巴尔的摩以外的任何地方。
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只有奇怪的东西会留下来,不太久的以前的东西,一点都不是我期待的那样。但我不能说我怕了。也许我感到有点抱歉,对于必须这么早就退出感到有些恼火,没能活到尿裤子的年纪。准备好你的行李,朋友。我们要去离别之城了,哪儿可没有退路。
而且,我凭什么一位除了这个我还能做点别的?我骨子里就是这么莽撞,总要做没人会做的事。自己跟自己打赌,我干的就是这个。我只有这唯一的机会,要么做, 要么闭嘴,向自己证明这么多年我不是随口说说的。
一条孤单的狗不比一条死狗好到哪里去。
不要靠近孩子。不要靠近十六岁以下的人,尤其是男孩。他们缺少同情心。如果一个两腿生物缺乏了这种品质,他们就和疯狗差不多。
圣诞节是个大骗局,是一个花钱如流水和收银机叮当响个不停的季节,而作为这个季节的象征,作为消费主义精神的核心,圣诞老人是这个季节里最假的一个。
回忆是一个地方,是一个可以前往的真实存在的地方。
爱国主义有它的作用,但长远看来,这种情感最好被包起来。是啊,我们美国人给世界发明了拉锁和Zippo打火机,更别提Zip-A-De-Doo-Dah和泽普·马克思。但我们也同样要对氢弹和呼啦圈负责。到最后都扯平了,对吧?正当你认为自己是世界第一等时,结果你却是一条最底层的狗。 这是美国知识的作用。它们源源不断地涌向你,每一分钟都有新的垃圾把旧的垃圾推出来。
我还会恢复一点。等混乱都结束,我还会再试一下。只要混乱都结束。要是结束不了,那就得我结束了,不是吗?我只是再需要一点时间,再多几分钟让我平稳一下呼吸。然后我们就能看见了,或者看不见。如果看不见,那除了黑暗,我们什么也没了。目所能及的地方,到处都是黑暗。甚至海底,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的虚无的深海底。除了我,或不除了我,除了永恒。
当她一开口用她那缓慢懒散的南方口音说话的时候,他感到身体里有什么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而当她开始用右手拍他的脑袋时,骨头先生觉得心都要碎成一万片了。
这是主人死后,他第一次毫无痛苦地想起这些事情;这是他第一次明白回忆是一个地方,是一个可以前往的真实存在的地方。和死去的人待一会儿并不是很糟糕的感觉,相反,那会让人感到欣慰和幸福。
也不用道歉。我一直有很多缺点,骨头先生,充满矛盾、反复无常,被太多的冲动牵制。一方面,我心地纯洁、善良,是圣诞老人的好帮手。另一方面,我又是个爱大吼大叫的暴脾气,一个虚无主义者,一个愚蠢的小丑。诗人?我猜那藏在两者中间的某一处,在我的恶和善之间。不是圣徒,也不是会说俏皮话的酒鬼。一个声音都在他脑子里的人,一个有时会去听石头和树说话的人,一个随时能把云的音乐化为文字的人。很可惜,我再也不能做这样一个人了。
即使他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也在注视着他。如果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其实只存在于他的心里,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因为只要有这双眼睛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感到孤独。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