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无边无际,召唤南洋胶林深处的情感与记忆
台湾时报文学奖、联合报文学奖得主黄锦树获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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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雨》是2017年台北国际书展大奖及金鼎奖文学图书奖得奖作品,同时也收录了第四届郁达夫小说奖短篇小说得奖作品《归来》。作者黄锦树,是马来西亚华文重量级作家,曾获台湾重要文学奖 — —时报文学奖、联合报文学奖。《雨》是黄锦树作品首次以原貌引进大陆。
☆ 不管在创作领域还是研究领域,黄锦树在当代马华文学(马来西亚华文文学)的代表性都毋庸置疑。梁文道曾说:“马来西亚的作家的一种特质,这个特质就在语言文字的经营上格外用心。坦白讲甚至在今天的中国大陆,我们所谓的中州正韵的原生地,同代的许多的小说家都不一定有他们那么地圆熟,那么地精巧。”
☆ 黄锦树以创作、立论对抗历史的遗忘,寻觅马华文学的出路。他的创作参照在故乡的生活经验,承接以往几近于失传的“异史”,经营一个幻魅的历史叙事学,以文学的方式使人重新省视过去,扣问未来该何去何从。
☆ 本书笔调魔幻,刻划细致,读着让人迷失在潮湿溽热的南洋雨林深处中,同那个小家庭一起畏怖惊惧,一起轮回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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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离开故土下南洋的一个小家庭,栖身并扎根于马来半岛胶林间,四周环伺着凶猛的野兽、怀有异心的外人及徘徊不散的亡灵。伴随着家庭成员突如其来的失踪、离奇的死亡,缓慢而抑郁的步调积累到了某一天,迸发出爆裂性的奇诡突变,暴雨带来的洪水有时通向彼岸,从死神的指掌间他们脱离了现世,旋即变为异物投向下个轮回,不断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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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推荐※
胶林小镇总是他构思的始原场景。潮湿凝腻的氛围,简陋质朴的市井人物,阴鸷凄迷,而且时泛凶机。黄锦树是忧郁的,但他“非写不可”。就像沈从文诉说他的湘西故事……但黄锦树不是沈从文。沈从文面对天地不仁,却能经营一种抒情视野……黄锦树的作品有杀气。不论讽刺白描或乡愁小品,你都感觉字里行间溅着血光。……这倒令我们想起了鲁迅的风格。“我以我血荐轩辕”,写作是拼命的事业,闲人最好莫近。我们的文坛假情假意惯了,突然来了个拼命三郎,当然求之不得。
——文学评论者 王德威
自卡夫卡以来的现代小说,从精神到样貌,总是跋涉。现在读了锦树的小说,竟是迅速之诗。可说来辛酸,能够迅速,正是因为马华文学的文化资产欠缺,甚或没有。……他本属学界,那几本核量级的文论(我读了不止一次《文与魂与体/论现代中国性》),即使没读过,方圆内也感受得到辐射能。才华有余,他写着小说,故而比他的任何一位马华同行都洞察着这个没有,并戮力善用之,那成为他的“变形记”体。
——台湾作家 朱天文
非常厉害,非常美的一组短篇小说。……这本小说集里对读者熟悉的雨林,文字上更精致,画面的显影解析更历历如绘,故事里的人物因为不是为一个之后要发动的魔术或叙事的妖怪吞噬而存在,故而更在故事里五官清晰,置身的场景愈栩栩如生。
——台湾作家 骆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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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树,马来西亚华裔,1967 年生于马来西亚柔佛州。于1986 年赴台求学,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系、淡江大学中国文学硕士、台湾清华大学中国文学博士毕业。1996 年迄今于台湾暨南大学中文系任教。曾获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联合报文学奖、时报文学奖小说首奖、花踪文学奖马华文学大奖、台北国际书展大奖小说奖等多项重要文学奖项。
著有小说集《鱼》《犹见扶余》《南洋人民共和国备忘录》《土与火》《刻背》《乌暗暝》,散文集《火笑了》《焚烧》,论文集《华文小文学的马来西亚个案》《马华文学与中国性》《谎言或真理的技艺》《文与魂与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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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序丨迅速之诗——读《雨》 朱天文
雨天
仿佛穿过林子便是海
归来
老虎,老虎丨《雨》作品一号
树顶丨《雨》作品二号
水窟边丨《雨》作品三号
拿督公丨《雨》作品四号
W
雄雉与狗
龙舟丨《雨》作品五号
沙丨《雨》作品六号
另一边丨《雨》作品七号
土糜胿丨《雨》作品八号
后死(Belakang mati)
小说课
南方小镇
南方以南丨《雨》大陆版跋
附录一丨不像小说的小说——花踪马华文学大奖赞词 张景云(附:论马华中品小说 张景云)
附录二丨没有位置的位置 黄锦树
作品原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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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夜里翻了个身,像鱼那样光滑的肉身,末端仿佛有鳍,轻轻拍打你的背。
“雨如果一直下下去,我们就可能都要变成鱼了。”
男孩辛五岁,已经看过大海了。
无边无际连绵的季风雨,水獭也许会再度化身为鲸
他说,亲身经历过的人反而不易下笔,自我暴露是非常痛苦的。他的体会是:“自传性必须藏在背景深处,像只暮色中的灰猫。”
你一直梦到她初到的那晚,像一朵初绽的夜合花,持续朝着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那是你此生最幸福的时刻之一,而其他的时光都像流水般横躺在床上了,你的身上缓缓流过。
母亲那时说着“瞎了眼就没用了”时的坦然自在的神情仍历历如昨,但她近年也衰颓至极端依赖儿女,无法清晰地思考了。
水烧开了,冲一壶热咖啡。浓郁的咖啡香飘过一座座土慢头。如果死后有灵魂,如果灵魂犹不忍与死去的身体分离,如果死后有灵魂,如果灵魂还留在那荒芜,势必会微微颤动而深深吸口气的吧。
不知怎的,她总是进不去那些故事,他的文字好像在抗拒故事,人物在抗拒文字,因此一本都看不完。
要不了几年,当爱情被艰难的生活磨蚀尽后,难免成怨偶,而终究还是会怪罪于他的无力谋生而让她陷于如此绝望的境地吧。
整个世界都陷落在雨声里了。母亲依依的哭泣呻吟或叹息,竟也穿过了雨的轰然…… 母亲的床激烈地摇晃,床柱撞击着板墙。辛觉得屋子快垮了,连屋顶都在摇晃,整栋房子像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海上。
恨意像一句死胎。
而他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可以一整天看着她的背影,抚弄她的发辫,一直看着她长大。但他有时候也会作弄她,就像任何那年龄的孩子那样,把黏人草的种子偷偷埋入她的辫子里,“看看会不会发芽”。
历史无情地辗过。幸存者们也没有怨怪诸神(没有及时来拯救,或阻扰一下日本鬼子)、怪罪逝去的祖先(没及时托梦一下),而只是感叹命运。死者已矣,但活着的只能咬牙努力地活下去。他们都知道,两代之后,这一切都会被遗忘殆尽。尤其对那些灾难没有降临到头上的人。
一如那些被乱葬的死者们,在热带的大地里,尸骨很快就腐烂殆尽,如果是全家被杀,就更好像不曾存在过那样。不过是园里多了几个土丘。久了,也就崩塌了。但那些梦并没有消失,即使是在做梦的人死后。它们变成了杂草的种子,随风飘散,当然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是梦,也就跟一般的杂草种子没两样了。 雨后,大地处处重新长起了杂草。
你一直梦到她初到的那晚,像一朵初绽的夜合花持续朝着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是你此生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而其他的时光,都像流水般从躺在床上的你身上缓缓流过。
你没在梦里出现,但如果我的喜悦是烟,你的存在应该就是火。
我会想念你的 祝你幸福快乐
你也反复在昏睡与清醒之间,觉得脖子几乎撑不住你沉重得失控的头了。睡时烂睡,还多梦,纷乱零碎的梦,像午后叶隙疏落的碎光。 清醒好似只有一瞬。那一瞬,即便是在黑暗的车厢里,你每每还是能看到她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那美丽沉静的侧颜,若有所思。
你仿佛看到时间本身。那无意义的庞大流逝被压缩成薄薄的一瞬间。L朝思暮想的那人就在那里,就倚在靠着栏杆的老旧桌子上。他的样子似乎没变。仿佛看不出时间在他身上的变化。但也许,某个失误,时间齿轮散架、脱落,让他很年轻时就把时间用完了。他那时突然就老了,就把自己的未来给压缩掉了。所有的时间成了一纸薄薄的过去,装进瓶子里,带着它返乡。
华人都是这样的不断向前看,把过去忘掉。一代一代忘下去,永远只记得三四代,久没人拜,就长了树长了草,只知道那里是坟场,可是没有人在意谁埋在那里。死太久了,却好像从来不曾活过。他的声音,像旧时代的录音,夹带老旧机械的嘶嘶沙沙声,有的单词还会脱落,像泡过水的书页。
有的梦变成一朵朵云。有的云变成了梦。
华人都是这样的,不断向前看,把过去忘掉。一代一代忘下去,永远只记得三四代,久没人拜,就长了树长了草,只知道那里是坟场,可是没有人在意谁埋在那里。死太久了就好像从来不曾活过。他的声音像旧时代的录音,夹带老旧机械的嘶嘶沙沙声。有的单词还会脱落,像泡过水的书页。
在文学奖与小说选当道的这些年,中品作家多半不受青睐。但当读者抱怨文学愈来愈‘看不懂’的候,中品作家恰恰就是写来要让我们‘看得懂’的。
犹记得她说到捕获那只美丽的山公鸡时,得意大笑时露出嘴巴内侧那颗闪亮的金牙。那是她盛年的后期了。但盛年毕竟是盛年,就像刚过了午时,天黑不会马上到来。
你没在梦里出现,但如果我的喜悦是烟,你的存在应该就是那火。也许轻易的抵达就够让我的欢喜充塞整个梦了。
美丽的马来女人乌溜的长发,包裹着纱笼的身材像黑鳢鱼。父亲划着鱼形独木舟,靠近她家门前,她单手抓着柱子,俯身把脸迎向他上仰的唇,黑发庇护着他们。像一页电影海报,印度片,洋妞片。
他们不是恋爱结婚的,但恋爱结婚的终成怨偶,或离婚的也何其多,不是吗?
那是她盛年的后期了。但盛年毕竟是盛年,就像刚过了午时,天黑不会马上到来。
“这不是梦。”妹妹握着他的手,乌溜溜的双眼露出一种辛未曾见过的神情,“我们可能是死了。但我不怕。至少我们还在一起。一起变成鱼吧。”
诗人雪莱:“我变化,但我不死。”
你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但那时你太年轻,也太疯狂固执了,只会一意前行,即便那路已不像路一一也许是条被遗弃的路,早已被野草收复,只隐约留下路的痕迹,也许更像是路的回忆。
睡时烂睡,还多梦,纷乱零碎的梦,像午后叶隙疏落的碎光。
你还不懂得时间的微妙。它不是只会流逝,还会回卷,像涨潮时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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