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进大铁门,朝左是小官的传达室,挨着是老黄的水果摊。
小官看了一辈子大门,年轻时圆眼一瞪,大嗓一吼,像打劫的那样让人害怕。自从丢了好几粒牙,说话开始有点漏风,连大铁门周围都渐渐不再是他的地盘了。因为停车费被人呛声,小官会隔着几栋楼大声喊回去,让人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直到有天被电瓶车挡道的年轻人按在地上,脑勺上爆发出一阵咚咚咚沉闷的敲打声——原来在年轻人眼里,一个落了牙的看门老光头跟他养的老狗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老黄的摊头,见证着这每一场大大小小的战火。这摊头自树立以来,日复一日,经年累月,小战役渐渐被遗忘,只有那几桩反复被人说起的大事,终于被人们口口相传而垂于史册。
原来,一个小区和一个世界的历史是毫无差别的。聚集过多少人,打过多少副牌,飞过多少唾沫星子,流传过多少件轰动一时的喜报或丑闻,谁也讲不清楚。有的活得长久,有的说没就没了;有的常说常新,版本多变,也有的,悄无声息地,被渐渐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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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占黑
1991年生于浙江嘉兴,毕业于复旦中文系。曾在豆瓣写了一系列“街道英雄”故事,已出版小说集《空响炮》,另有作品散见于《ONE·一个》《芙蓉》《山花》《小说月报》《小说选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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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浑号,好比一块行走的招牌,喊上去要响亮,问起来要好记,这样才打得开江湖世面。 有的人是乳名或排行,比如小官、阿大;有的人沿用绰号,麻子、怪脚刀;有的同职业相关,比如送牛奶的赵光明和捉垃圾的捉垃圾。有的因为出处少见,就取地名,比如卖白斩鸡的小绍兴,开修车铺的小山东。总之要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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